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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节 贺千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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嫡姐设计我嫁给她的未婚夫。「虽是个低贱的庶子,配你却足够了。」她没想到,这个庶子日后会君临天下。而她也得跪下贺我千岁。1嫡姐是相府嫡女,貌若天仙,金尊玉贵。唯一的污点便是自己的婚事。她母亲当年生她时出了意外,顾怀清母亲舍命相救,于是便有了这桩不可更改的婚约。她厌恶顾怀清庶子的身份。这些年顾怀清在我家书墅念书,没少受她的羞辱与折磨。可谁都没想到,嫡...

嫡姐设计我嫁给她的未婚夫。

「虽是个低贱的庶子,配你却足够了。」

她没想到,这个庶子日后会君临天下。

而她也得跪下贺我千岁。

1

嫡姐是相府嫡女,貌若天仙,金尊玉贵。

唯一的污点便是自己的婚事。

她母亲当年生她时出了意外,顾怀清母亲舍命相救,于是便有了这桩不可更改的婚约。

她厌恶顾怀清庶子的身份。

这些年顾怀清在我家书墅念书,没少受她的羞辱与折磨。

可谁都没想到,嫡姐胆子这样大。

为了彻底毁了这桩婚事,她居然给我和顾怀清下药。

2

顾怀清摔碎茶盏,眸光凌厉,手腕上顿时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。

他死死握住瓷片,眼尾漫出一线猩红,朝我喘气:「快翻窗户出去,你是女眷,我不能害你。」

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还有嫡姐抑制不住的欢喜语气。

顾怀清厌憎地闭了闭眼,拽着我的手推开了窗:「快走!」

我目光平静:「走不了了。」

大门被人一脚踢开,猛烈的药效侵占我的神智。

混沌中我听见顾怀清嘶哑的嗓音:「是我连累了你,四小姐。」

3

我醒来时,顾怀清已经被父亲打得奄奄一息送回了顾家。

顾怀清担下了所有罪责。

他和嫡姐的婚事就此作罢。

嫡姐和她母亲却不罢休,向父亲进言要我一死:

「天下无有不透风的墙,玉姐儿和顾公子毕竟不清不楚一间房里待过,我们沈家家风严谨,只要玉姐儿自己了断了,日后就算是传出去闲言碎语,也不打紧。」

父亲沉默片刻,朝我道:「你自断吧。」

可我并没做错,为何要自断?

为了自救,我找到了顾怀清,要他娶我。

这是如今对我来说损失最小的办法。

上辈子,我选了另一种法子,虽也成功破局,却损失颇多

我想了许多的话,千回百转堵在唇边。

原以为顾怀清要拒绝我,正准备寻别的法子扭转乾坤。

他郑重道:

「我是顾家不受宠的庶子,大夫人看我如眼中钉,我的婚事她必然不会上心,只怕会委屈了你。」

「往后等我金榜题名功名加身,一定会再补偿你一次凤冠霞帔。」

4

我与顾怀清的婚事简单,但我的聘礼并不简单。

我娘是商贾之女,外祖家财万贯。

张氏作为大夫人,这些年一直看着我娘的嫁妆,想方设法搜刮,每次都被我软刀子挡了回去。

这次依然是。

出门子前她想要来检查我的嫁妆,我似笑非笑地对着来看我的女眷说:

「咱们家大夫人是大家闺秀,不像一些小家子气人家的当家主母,专盯着妾室偏房的嫁妆,就想搜刮两个银钱过去给自己孩子添箱。」

嫡姐摸着我嫁妆箱子的手瞬间收了回去。

母女两人脸色难看,却还要笑着接我的话。

5

出门前,嫡姐扶着我的手,在我耳边哼笑道:

「虽是个庶子,配你也足够了,毕竟你娘还是低贱的商贾呢。」

我轻笑回击:「低贱吗,怕是整个相府的家当加起来,还没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一半多吧。」

陛下最讨厌臣下收受贿赂。

我爹位高权重,更要做表率。

所以他娶妻娶的是清寒人家的女儿。

平日里一家人过日子虽说算不上清贫,可也说不上富贵无极。

这正是嫡姐的痛楚。

素日贵女集会数她穿戴得最朴素。

她虽然自视清高说家风严谨,可心里却羡慕极了。

每次回来都要来我房里作妖,想要顺走我的钗环。

我今日这话,算是踩到了她的痛处。

她骂我的声音提高:「小贱人!看我不撕了你的嘴!」

「沈媛!」顾怀清拉过我的手,塞进了花轿里,沉声斥道,「大小姐,自重!」

沈媛气得跳脚:「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!我才是和你有婚约十几年的人!」

顾怀清冷淡地翻身上马:「已经不是了,如今我的妻子是沈家四小姐沈玉。」

6

沈媛和顾怀清解除婚约没几天,就和顾怀清的大哥,尚书府的嫡子定下婚约。

显然两人早已经暗渡陈仓许久。

我将此事告知顾怀清的时候,他正在书房习字。

听完后连眼也未抬一下,反而是问我晚上想吃什么。

这和他前世的传闻有些不同。

外面都说顾怀清对沈媛情根深种,无论沈媛怎么欺辱他,他都甘之如饴。

我问他:「你不生气吗?」

这么大一顶绿帽子。

他抬眸挑眉,反而笑着问我:「我为何要生气?娘子希望我生气吗?」

我笑着打哈哈把话题跳了过去。

大抵他是个内敛的男人,只想背后偷偷流泪,不愿让我看见他的难堪吧。

7

我和顾怀清回门归宁这日,见过父亲之后被沈媛留了下来。

她一改往日在我和顾怀清面前的目中无人,态度好的有些过分。

「妹妹,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嫁妆借给我十二担,等我拜完堂之后再还给你,反正我们嫁的也是一家人。」

我险些笑出声来。

她一开始想要借我和顾怀清同处一室,以坏了沈家名声的罪名让父亲处死我。

从而霸占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,作为自己的嫁妆。

可她没想到我会剑走偏锋,和顾怀清成婚。

所以如今她的嫁妆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。

她娘和我父亲自然是给她准备了嫁妆的,可只是平常,甚至是有些简陋。

顾家是名门望族,如今又在兵部有了实权,不可谓不显贵。

两家主君对此的看法是婚礼越简单越好,这样还能在陛下面前博一个清廉的名声。

但显然沈媛并不这么想。

毕竟到时候来赴宴的,可都是她平日里结交的贵女。

她争强好胜许多年,怎么会愿意自己在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礼上,因为嫁妆被人议论。

不能明着霸占了,就只能现在暂时做小伏低达成目的。

我还真有点佩服她的能屈能伸。

我笑得温柔:「不可以哦。」

她瞬间变脸,不愿意再和我说好话,转而拽住顾怀清。

整个人柔柔弱弱,泪水盈盈,我见犹怜:

「怀清哥哥,之前的事情都是我母亲逼着我做的,我也是没有办法。如今我和你兄长就要成婚了,你也不愿意看着我在众人面前丢人吧。」

我瞧着顾怀清拧起来的修眉,凑到他耳边威胁:

「要借你自己筹钱啊!我不借!拿着正妻的嫁妆去讨好心上人这种事情,你要是敢做出去,我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,让陛下把你抓进诏狱里!」

他紧拧的眉头一下子软了下来,低哑的嗓音含笑:「那你岂不是要年纪轻轻守活寡了。」

沈媛用力把我从顾怀清身边推开,凑到他面前,几乎和他面对面贴在了一起:「怀清哥哥,你帮帮我,好不好?」

顾怀清退后一步,躲开了她的触碰,把我拽了过来,厌恶道:

「你和谁成婚与我有何关系,我为何要帮你。」

沈媛只当顾怀清是赌气,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。

「怀清哥哥,你帮我劝劝妹妹,让她把她的嫁妆借我用一天,就一天,等我成完婚之后,我一定悉数奉还。」

我嗤地一声笑出了声:「大姐姐,你这话说的你自己相信吗?如今这事儿是我们私下定的,连个保人都没有,一旦我把嫁妆借给了你,到时候你入了顾家的门,登记造册不认账,我找谁说理去。」

沈媛闪过一瞬被我戳破的难堪:「你这说的哪里话。我一个相府嫡女还能占你的嫁妆不成。」

我抱着顾怀清的手,靠在他肩上笑眯眯唱起了起来:「相府嫡女找庶女借嫁妆咯!」

沈媛是个半大的孩子,又被张氏骄纵长大,这些年没受过委屈。

今日能拉下脸和我陪笑,已经算是她的极限了。

被我阴阳怪气之后,她跋扈的本性就显现出来:

「你到底借不借!你信不信我把你娘的牌位从祖宗祠堂扔出去!一个低贱的商女,能进相府祠堂,已经是祖上积德了。」

想起娘亲的死因,我笑得没什么温度,眼睛眯起,挡住了眼里的杀意,委委屈屈道:

「我不过是和姐姐开个玩笑罢了,不过是十几担嫁妆,今晚回去我就让人给你送来。」

顾怀清嗓音冰寒:「我娘子的娘亲生前并未犯事,我娘子如今在府内也一切都好,你拿什么由头敢把她母亲的牌位丢出来,是你想落一个忤逆尊长不敬死者的罪名,还是你父亲想去御史台吃茶。」

沈媛看我答应了她,以为是我怕了她,愈发趾高气扬,根本不把顾怀清的话放在眼里:

「你一个庶子,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!我妹妹都答应了我了!」

她转头高抬下巴,又恢复了往日对我颐指气使的样子:

「今晚三更我会让你去抬,你也手脚干净些,可别让人看见了,坏了我名声。」

顾怀清气得闭眼,拉着我拂然离去,还不忘骂了句:「不要脸。」

真是稀奇,两辈子第一次听见顾怀清骂人。

果然是以前有多爱,被绿后就有多恨。

回府的马车里,顾怀清从马上下来掀开轿帘进来,握住我的手道:

「不必投鼠忌器,我有法子,她不敢把你娘的排位丢出来的。」

我没有应答顾怀清的话,也没有告诉他答应借给沈媛嫁妆,只是我设的一个局而已。

若是以后他发觉我是想要沈媛的性命,只怕会为了沈媛杀了我。

看来想要策反顾怀清站在我这边,恐怕还需要再找些关于他母亲当年的死因证据才行。

8

上辈子我虽然后来也嫁给了顾怀清,但却是阴差阳错。

上辈子沈媛给我和顾怀清下药之后。

我借着我娘的死大做文章,才逃躲沈媛要害我性命的毒计。

沈媛被父亲逼着如约嫁给顾怀清,她却在大婚当天,和顾怀清大哥一起私奔了。

两家父母震怒,最后我不得已替沈媛嫁给了顾怀清。

沈媛在知道我和顾怀清成婚以后,又跑回了相府,最后和顾怀清大哥成婚。

婚后,因为没有分家,沈媛时常欺负我和顾怀清。

欺负我的时候,不用顾怀清说话我就会先反击。

可顾怀清不管怎么被沈媛羞辱,都一言不发,像是没有脾气一样。

我恨铁不成钢,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。

后来我才知道,顾怀清母亲死的时候告诉他要保护好沈媛。

当时顾怀清母亲和张氏一起被掳,张氏逃跑,没能带走沈媛。

是顾怀清母亲带着顾怀清和沈媛一路躲避山匪。

最后还是被山匪发现了踪迹。

顾怀清母亲舍命保护顾怀清和沈媛,临死前交代顾怀清一定要把沈媛保护好。

他娘若是地下知道自己临死前的善意,换了这样的结果。

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地下爬出来找沈媛索命。

9

顾怀清和他大哥顾安元都是这一科的考生。

顾安元上一次会试没过,正好这次落的和顾怀清一起考。

他和沈媛拜完堂之后,几乎没有什么温存的时间。

大部分时候都要去书塾或者书房温习。

一来二去,沈媛心情就不太美妙。

有时候撞见顾怀安和顾怀清一起出门去书塾,抓着顾怀清庶子的身份就是一顿嘲讽。

说他庶子出身,也敢肖想科考博取功名。

还说他这样的,进了科考场也是凑人数的,让人取笑。

昨日顾怀清的文章在书塾里被太傅大肆夸赞,回来后顾安元的脸色不太好看。

今日一早,沈媛碰见顾怀清,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推了他一把:「你有什么好显摆的!」

我有些惊讶。

往日只是听说沈媛会讽刺嘲讽顾怀清两句,没想到还带动手的。

今日是我正好和顾怀清出门碰上了,这才恰好看见。

顾怀清嫌恶地甩开她的手:「滚开!」

我瞪大双眼,什么?!

这是顾怀清会对沈媛说出来的话?!

沈媛抬起巴掌就要朝顾怀清脸上打去:

「你一个庶子,不在家里好好待着,整日里想着抢你哥哥的风头!」

「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,你哥哥是嫡子,你是个什么身份,你配吗!」

顾怀清不耐烦地打开她的手,拉着我就走:「有病!」

沈媛不依不饶:「沈玉!是不是你指使的!顾怀清以前根本就不会这样对我!」

我无辜极了。

沈媛气红了眼。

打不到顾怀清就要拿我撒气。

手还没有碰到我的时候,就被顾怀清制住了。

顾怀清阴沉地握紧她的手腕:「你要是打到她,我就把你的手指,一根一根掰下来喂你吃掉。」

沈媛花容失色,吓得不敢呼吸。

顾怀清松开她的手。

沈媛细嫩的手腕上一圈瘆人的青紫。

我惊讶极了。

上辈子就算是到我死,顾怀清对沈媛的态度都是无所谓的态度。

无论沈媛怎么作妖,顾怀清秉持的都是不搭理。

虽然他对所有人基本上都懒得搭理。

但因为他和沈媛青梅竹马的情分在。

我总是会觉得这可能是他的宠溺。

为什么这一世的顾怀清,对沈媛这样的不留情面。

甚至还会动不动骂出声来。

这些日子我看在眼里。

顾怀清对旁的人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。

可是一遇上沈媛,他厌恶的情绪就丝毫不掩盖,甚至有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寒冷的杀意。

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了吗?

可他也不像是会迁怒的人啊。

10

顾怀清下午从书塾回来,就被大夫人请到了祠堂。

我让下人把饭菜热了又热,出去问才知道他一回来就被带走了。

我赶紧赶了过去,肯定是沈媛在大夫人跟前颠倒黑白。

我到的时候,沈媛在顾安元怀里哭哭啼啼,大夫人指着顾怀清的脸骂:

「你还要不要脸,她如今是你的嫂嫂,你连你的嫂嫂也敢轻薄!」

我刚迈进门的腿险些摔了。

原以为顾怀清又会沉默。

谁知,他突然冷笑道:「我娘子貌美如花,她这种货色倒贴我都嫌恶心。」

门外走进来两个小厮跪下,将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。

在小厮说到沈媛如何粗鲁的动手要打人时,她喃喃:

「不可能,没人的,没人的!你说谎!你栽赃陷害!」

顾怀清漠然道:「我已经禀告父亲了,他那边自有论断,若是无事,我娘子还等着我回房用饭。」

说完不管他们如何闹,顾怀清带着我朝厢房里走。

顾安元突然追了出来:「四弟,你当真要和我抢吗?」

顾怀清挑眉:「我需要抢吗?」

沈媛从后面出来:「公爹不会让一个庶子踩着嫡子在官场上站稳脚跟的。」

我冷笑:「一个位居一甲的庶子和一个连会试都没过的嫡子,你说公爹会要哪个呢?」

公爹身边的管家笑着过来对沈媛行礼:

「老爷说了,禁足您一个月,直到会试结束,夫人,请吧。」

沈媛气得跳脚,但却不敢忤逆尊长,只能不情不愿地被带入院子里关了起来。

回来路上,顾怀清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在我身上。

他似笑非笑地凑近我:「你怎么知道我会位列一甲。」

我还知道你会当皇帝呢。

我笑嘻嘻地抱着他:「我夫君人中龙凤,自然会金榜题名啦。」

他哼笑了声,忽然,在我耳边轻声道:「那你知不知道你会做皇后。」

我心头一跳,差点摔在地上。

他眼疾手快地把我搀扶住,皱眉:「走路都不好好走。」

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叫嚣,他接着道:「要是让你做王母娘娘,你岂不是要摔个狗啃泥。」

我无语望天,果然是我想多了。

他若是重生了,早就当上太子了,哪里还会被陷害还会和我成婚。

11

临近会试的这一个月,顾怀清几乎是宿在书房。

我了解沈媛的脾性,那天她能说出那种话来,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
这段日子我一直让人暗中看着她。

她果然耐不住了。

大考前一天,顾怀清忽然愣了愣,继而丢了书,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外走。

我看他要去的方向是沈媛的院子,连忙拉住他:「你干什么!」

都被绿了还没死心呢!

贱男人!!!

「她是不是还没有把你的嫁妆还回来,你等着,我去给你拿回来。」他拨开我的手就要走。

我心虚地赶紧按住他:「不用不用,等你高中,她到时候会自己给我还回来的。」

我没说的是,嫁妆只是我请沈媛入瓮的引子而已。

现在时机还未到,可不能打草惊蛇。

我要让她自食恶果。

12

顾怀清和顾安元进入贡院那天,几乎全家人都去送了。

这一路,沈媛的笑都没有停过。

她目光怨毒,笑着同我说:「妹妹,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,一个很大的惊喜。」

我回以笑容:「我也是。」

科考结束,开贡院那日,只有顾怀清一人回来了。

沈媛看见顾怀清的时候犹如见了鬼:「你怎么回来了!你哥哥呢。」

我让人把顾怀清带下去休息:「大哥回不来了。」

沈媛白着脸:「你怎么意思。」

我笑得明媚:「这正是我给你的惊喜啊。」

没一会儿,刑部就来了人去书房找公爹,等人走后,父亲整个人瘫倒在太师椅上。

「安元夹带小抄被抓了,陛下震怒,将他贬为庶民,永不得再入仕途。」

沈媛听闻后,两眼一翻,昏了过去。

我装出震惊的样子:「不可能父亲,大哥是家中嫡子,是您要扶持的孩子,他不可能不知道夹带的后果,这一定是有人陷害,我们府内一定有别人的奸细,这是陷害!」

为了防止党争,每一家官员后人里只会出一人入朝掌握实权。

后来的兄弟即使进入官场,为了避嫌,也只会领个虚职。

父亲眼睛亮了亮:「是了,快查!只要有证据在,等我进宫面呈陛下,元儿就有救了!」

我就等他这一句话。

搜查的时间差不多后,我安排在沈媛身边的人,将沈媛让人写好小抄缝在衣服里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
「可夫人是给四公子的啊,怎么会从大公子身上搜出来啊!」

无论是从哪一个孩子身上搜出来,对于公爹来说都是不可逆转的损失。

公爹怒不可遏:「她还想要害我两个儿子!」

沈媛醒来后一脸茫然,公爹上前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,刚才给她把完脉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大夫大喊道:「这是干什么啊大人,夫人有孕了啊!」

公爹愣在那里,我也怔了怔。

还真是难杀啊。

13

沈媛被关了起来,最后是我父亲和公爹两家一齐向陛下求情,这才对顾安元从轻发落。

虽然没有被贬为庶民,却也无缘官场了。

埋在沈媛院子里的人来说,顾安元性情大变,经常会喝醉酒殴打沈媛。

这些话我并没有避讳顾怀清,他却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。

我靠近他,问道:「你还喜欢沈媛吗?」

他挑眉,忽然笑了:「我娘子貌若天仙,聪明绝顶,我为何要去喜欢一个恶毒的蠢货。」

我从他手里挣开手指:「那夫君,你能做顿饭我吃吗?」

「好啊。」

顾怀清甚至没有问我喜欢吃什么。

只用了一天时间做了一桌都是我喜欢吃的菜肴。

厨房来人说,顾怀清忙了一天,失败了许多次,手上不是刀伤就是被油撩起的泡。

我一一尝过之后,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,心平气和地对顾怀清说:

「我爹如今虽是宰辅,当年不过是我外祖家厨房的小厮。

「因为做得一手好菜被娘亲赏识,娘亲给了他念书的机会。

「他高中后,娘亲与外祖倾力为他打点官场。

「可他最后还是嫌弃娘亲商贾的身份,娶了门第不高却是官女的张氏。

「众人都说他不媚商贾,清廉自守,无人记得我娘亲多年的心血。

「娘亲生我时难产,想吃一口父亲往日擅长的莲花糕。父亲不顾娘亲难产,骤然破口大骂,说那段给娘亲厨房帮工的日子是他最耻辱的日子。

「我娘后来被张氏母女推入河里惊惧而死,父亲知道后轻描淡写。

「我被沈媛陷害与你同处一室,他们母女向父亲进言,让我自己了断保全沈家颜面,父亲也是点头应允。

「顾怀清,你是我的枕边人,我要做的事情瞒不过你,如今索性同你说了,母亲死后我被外祖接回去养大,我如今回到沈家来,是要沈家人偿命的。

「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」

顾怀清一向温润漆黑的眸里,透出分淡漠凉薄的嗤笑。

他忽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,白玉般的手指暧昧地勾住我垂下的头发,在指尖打着卷儿。

他凑到我耳边,说出一个字便呼出甜腻滚烫的气息,像个妖精。

「那就让他们死好了,我母亲不是为救张氏而死,张氏为了逃跑,让母亲暴露踪迹,最后她被山匪乱刀砍死。」

「你说的不错,我们是枕边人,应该坦诚相待。」

「娘子,我喜欢了你,不多不少,两辈子了。」

最后一句话,他忍不住哽咽,及其艰难地忍了回去。

我和他四目相对,都不再伪装了。

他重生的事实这样明显,的确也不需要再装了。

那日之后,顾怀清在我跟前再也没装过温驯沉默的表面。

整个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浪荡,尤其是床第之间,日常的甜言蜜语更是信手拈来。

往日那副沉闷的嘴脸,不知他是如何装下来的。

13

沈媛回娘家哭诉,父亲动用关系把顾安元安排在了军营里混了个职位。

她在顾家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。

公爹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,说往日的事情一笔勾销,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。

沈媛掉了两滴泪,回头就把之前欺压她的刁奴狠狠发卖了出去。

一转眼,又恢复了往日的跋扈。

我看着库房里剩余的嫁妆箱子,是时候该把我的东西收回来了。

也该收网了。

14

如我所料,沈媛用完我的嫁妆摆过排场收获了一众羡慕之后,到了沈家立即登记造册。

她仗着大夫人是她夫君的亲生母亲,认定了大夫人这个管着内宅的婆婆就算知道了也会包庇她。

我夫君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而已,并不能为我出头。

何况,她如今肚子里可是有着顾家长房的嫡孙。

何其尊贵。

我先礼后兵,找了沈媛两次。

每一次她都是得意洋洋地讥讽我:

「就不给你怎么了,有本事你来抢啊,我肚子里可是长孙,公爹也要顺着我。」

闻言我只是一笑了之。

抢?

多么愚蠢的法子。

我会让她亲手奉上。

若是她知道大夫人在我跟前吃过的亏,或许就不会这样无知放肆了。

第二天下午,我拽着沈媛闹到了大夫人跟前。

沈媛扑在大夫人身上,擦着眼泪诉苦:

「谁拿了你的嫁妆了,我的嫁妆日后都是要给我的孩子的。」

这话是暗示大夫人,她从我手里夺来的嫁妆,日后是给她的孙子孙女用的。

她一句话让大夫人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。

大夫人得知嫁妆的不菲后,立即变了嘴脸,露出贪婪地面目。

「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嫁妆是你的吗?你凭什么说是你的,敢这样污蔑你长嫂,是要吃家法的。」

正在这时,顾怀清带着一群参加完会试的贡士来到了门外求见父亲。

而好巧不巧,这之中居然有一位是有功名在身的刑部侍郎。

我哭的稀里哗啦,却把原委细细道来。

顾怀清怒道:「当日我就在旁侧,长嫂既然不认,那便交由子张兄审判。」

被顾怀清喊做子张兄的刑部侍郎立即接话:

「这正好是我的长处,那今日我便帮顾大人断断这个案子。」

我娇弱地福了福身子:

「我的嫁妆,都是外祖让自己家的师傅打造,每样首饰的珠子里都镶嵌了一个小小的宋字,我外祖家姓宋。」

沈媛眼睛眼前一黑,拽了拽大夫人:「我一个女眷,大人难不成还想搜查不成。」

公爹一进来就看见这些贡士,好些都是京城里的熟面孔,殿试之后就将入朝做官。

而这些人的父亲更是和他是多年的同僚。

他深知这件事情不解决传出去的影响。

尤其是顾怀清拿了一甲头名。

要不了多久尚书府就要门庭若市,这正是他高兴的事情。

他顿声道,「来人,去抬大少奶奶的嫁妆箱子来。」

没一会儿,婢女们乌压压便抬了十几担的嫁妆箱子来。

刑部侍郎一一查验过,里面每一样东西里,果然都有针尖般大小的宋字。

非得在烈日的照射下,才能看的清晰。

沈媛白着脸丢人得晕了过去。

不是假晕,而是真晕。

父亲一再好生威逼利诱今日来的人不要将此事说出去,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。

不过一个时辰,这件事情就传遍了京都。

往日和沈媛交好的贵女结伴来看她的笑话。

她一一不见,在房里嚷着要上吊。

最后是张氏来了,才把她哄住了。

可这,只是个开始啊。

我望着自己手里的木匣子,十八年,我等了十八年。

终有一日,我会让这木匣子里的东西重见天日。

我要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得好死。

我不需要他们跪地忏悔,恶人的忏悔祈求,不过是自救的谎言。

血债,还是血偿的好。

15

沈媛的名声一夜之间烂到了泥里。

顾家再怎么想要保住她,也没办法斗过在暗处的我。

沈媛再怎么躲,总归是要出门见客的。

宴席上,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。

众人见到她时,也不再恭维,反而偷笑。

她对我的恨意加深,她认定这是我的图谋,我是故意设计她让他这样丢脸。

她故技重施,与大夫人合谋,又一次在我杯中下药。

而这一次,她们会自食恶果。

她兴冲冲带着顾怀清还有公爹以及宴会上的女眷来抓我的奸。

她笃定地大声道:「我早就说过了她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,当初用这种法子抢走我的未婚夫,如今又用这种法子勾引家里的小厮!这种贱人就该拉去沉塘!」

她完全没想过,毁了我的清白,她会得到怎样的白眼。

这可和偷盗带来的取笑完全不同。

严重些,她甚至也会被休,连父亲都会被陛下斥责贬官。

门被推开,里面正是一片不忍直视的场面。

顾怀清故作黑脸掀开帷幕,大夫人潮红的脸和小厮汗流浃背的身体暴露在众人跟前。

公爹气的吐血,顾怀清错愕地喊道:「母亲!怎么是你!」

人群中爆发此起彼伏的惊讶声。

「天啊!」

「什么是谁?!天啊!」

「天啊!」

沈媛喃喃:「怎么会是你?怎么会是你?」

她崩溃地冲了进来,一把掀开大夫人:「沈玉呢!沈玉呢!」

她疯了一样撕大夫人的脸:「你不是我婆母!你就是沈玉,你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!」

在她把大夫人脸挠花了血印子破相时,我从人群后施施然站了出来,惊吓道:

「我不过是更衣去了,这里发生了什么?」

沈媛失控地朝我大吼:「你怎么会在这里!」

我笑吟吟:「那我应该在哪里?」

我惊讶地捂住嘴:「啊呀呀,这居然是我的婆母?!」

我哭了出来,扑倒顾怀清怀里:「太丢人了,我不活了,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!」

公爹气晕了过去,尚书府鸡飞狗窜,把宾客送走以后。

公爹休了大夫人,逼着大哥和沈媛和离。

这是连孩子都不顾了啊。

成婚不到三月,沈媛就被送回了沈家。

不可谓不是奇耻大辱。

她精神彻底败了下来,短短几日瘦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。

我给娘亲上香。

面对祠堂的阴暗,我的心是亮的。

16

顾怀清殿试的结果出来后,整个上京都抖了抖。

年老的陛下在殿前看见顾怀清的面容后,竟然失神喊出一个女人的名字来。

当看清顾怀清佩戴的玉佩之后,他惊喜交加,滴血验亲,确认了顾怀清皇子的身份。

当年外戚专权,宫内子嗣凋零,除却皇后所生的一女后,宫内其他妃子有身孕者大多死于非命。

顾怀清的母亲是伺候陛下的宫女,察觉到自己怀有身孕后,假死出宫,投奔她的孪生姐姐。

她的孪生姐姐正是顾大人的通房。

姐姐在出门时,被皇后的人残忍杀害。

从那以后,顾怀清的母亲便顶替了姐姐的身份在顾家生活。

直到出门遇到山贼,被张氏害的惨死。

三个月后,陛下殡天,顾怀清继承皇位,而我也被封为皇后。

再次回到沈家,沈媛不甘不愿跪下贺我千岁。

我的目光扫过父亲和张氏,最后落在沈媛脸上:

「好好珍惜你们现在还能在一起的生活吧,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了。」

我笑意盎然和父亲对视,他强自镇定地威胁我:

「我如果死了,你以为你还能坐稳你的皇后之位吗!没有我你以为陛下能立你为后!他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才立你为后。」

我拨弄着手指上的蔻丹:「父亲不知道吧,我如今不叫沈玉了,我随外祖和母亲的姓,我叫宋玉,玉牒上上的名字也是宋玉。」

他无法再镇定:「你说什么!」

我无辜道:「可你本来就是宋家的上门女婿啊,是我外祖一家把你养大供你读书,我自然是要随母姓啊,不然怎么,你要吃绝户啊。」

你气急败坏要来打我,被我带来的侍卫摁住了。

我笑眯眯望着沈媛:「如今不用你费心把我娘亲的排位从沈家祠堂丢出去了,我母亲如今被我立了碑,自有我宋家香火可受。」

我啧了声,起身起来:「你们沈家的香火,可马上就要断了。」

17

母亲今年的忌日这天,我捧起被我诊视的木匣子,上殿鸣冤。

匣子里是这十八年外祖与我一起搜集的当年母亲被淹死的真相。

外祖头发花白被人扶着颤颤巍巍上殿,佝偻着身子腿脚艰难的下跪,手捧状纸,眼泪浑浊,声音哽咽苍凉:

「草民,跪求陛下做主!」

外祖跪伏着年迈地躯体用力叩首,悲鸣泣血:

「沈玉城杀妻弃女,罔顾人伦,可怜我小女,她还不到二十岁啊!她是我的掌上明珠啊!」

外祖哭到昏厥,被太医搀扶到一边诊治。

陛下令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审理此案。

张氏和沈媛下狱,而我父亲,有别的罪名正等待着他。

不需要我动手,那些盯着他官位想要取而代之的同僚,他昔日的朋友都握着他的把柄等着上位呢。

我爹下狱问斩那日,一向身子虚弱的外祖,不顾阻拦,一定要三步九叩到道观还愿。

他为母亲点了一盏往生灯,泪眼婆娑:「乖女,做女娃太苦,下辈子咱不做女娃了,做个鸟雀,在爹肩上,陪着爹,爹也陪着你,就这样咱爷俩高高兴兴的过一辈子。」

18

所有的事情落幕之后,顾怀清开始筹备封后大典。

「这次可以风风光光好生娶你一回了。」

外祖高兴的落泪,将母亲大婚时的镯子戴在了我的手上。

「我看不到你母亲大婚,还好可以看见你,这下我去了下面也能给你母亲一个交代了。」

顾怀清喝醉了酒,眼圈微红,醉意缭然地拉着我的手,止不住的掉眼泪:「这辈子,我总算,又娶到你了。」

我拍着他的背:「上辈子也娶到了呀。」

他摇头:「娶到了,可是你上辈子不要我了。」

我搂着他给他宽衣解带,他突然拽住我,孩子气的哭着央求我:「不要孩子好不好,要玉娘,不要孩子。」

他紧紧抱住我,埋在我颈边低泣:「不要孩子,要玉娘。」

我哄孩子似的拍着他:「好,不要孩子。」

他高兴地点头:「嗯,只要玉娘。」

番外

顾怀清重生回到与沈玉共同被沈媛下药那日。

他看着阁楼里真的活生生的沈玉,心头猛跳。

他求仙问道许多年,知道这世上或许有重生之术,可真到了这一天,他却冷静下来。

要按部就班的走。

不能打草惊蛇。

他没想到这一世沈玉会提出和自己成婚的话。

他把这个变故视为自己重生带来的影响。

但对他来说,是好的影响。

他怀里藏着新打的玉钗。

那晚把沈玉送回家里时,他亲手为她簪上。

她有些惊讶: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玉兰花。」

他心里有些得意的笑,面上却还装着稳重,上辈子沈玉最喜欢他这幅沉闷的样子了。

「我猜的。」

他在心里道,你喜欢什么我都知道。

他自恋的想,最喜欢的还是我。

沈玉上辈子死于难产,当初只是把沈媛和张氏关了起来,谁能想到她们在牢里还能动手脚。

沈玉死后,顾怀清夜夜惊醒难以安枕,身体以快速衰败的方式瘦了下去。

不久后,一场风寒,便轻易要了这个年轻帝王的性命。

重来一世, 这一次,沈媛和张氏入狱以后, 顾怀清连夜去将两人毒杀。

他亲自动的手。

这辈子, 他不允许任何的祸患存在他与沈玉之间。

上辈子, 他和沈玉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。

在一起许多年从未有过口舌。

在一起的时候,只觉得安心, 倒不觉得有什么。

沈玉死后, 他方知情深。

偌大的皇宫里,到处是沈玉的身影, 清醒时, 沈玉过往的笑容总是浮现眼前。

梦魇时, 都是那夜难产沈玉地凄厉地哭喊声。

都是血, 看不见的血, 黏糊糊的,像是一张网,把他整个人罩住, 让他窒息。

他在产房里陪沈玉,他第一次哭的那样撕心裂肺,活生生的沈玉, 滚烫的沈玉, 就这样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冷了下去。

他跪求天地神明,可天不开眼,地不容情,把沈玉生生从他的世界里剥离去。

这一辈子,他不会再让旧事重演。

他要和沈玉长命百岁。

他要和沈玉生则同室死则同穴。

登基第二个月, 他便过继宗室子弟为太子。

政事烦扰,三年时间,太子在中枢站稳脚跟, 终于可以代理国事。

他偷闲让太子夜伏案牍,而他则带着沈玉回外祖家游山玩水, 在药谷里种植草药。

路遇摸骨的先生, 沈玉来了兴致, 他却害怕起来。

他想带沈玉走, 但沈玉已经伸出了手。

先生摸完后,讶异道:「姑娘年岁几何。」

「二十三。」

先生沉吟片刻道:「姑娘去年原本有个大劫,难以过去, 可姑娘命里有贵人保佑,如今坎坷已过, 日后顺风顺水, 长命百岁,夫妻和顺。」

离开后,沈玉小声在他耳边哼道:「这个先生不准的,我去年哪有什么劫难,去年明明那么好!一年都很好, 一点事情都没有!过年小侄女还给我包了红包呢!」

顾怀清失笑, 心里高兴, 温声顺着她:「嗯,不准,今天也还要给你包呢。」

沈玉美滋滋点头:「真好, 我最喜欢过年了。」

当天晚上,有人放了一袋银子在摸骨先生的摊贩上。

先生并未开口。

「多谢。」

先生笑吟吟道:「贵人辛苦筹谋,何须谢与旁人?」

他失笑:「也是。」

(全文完)